硫磺色的硝烟在加里曼丹岛西海岸的上空盘旋了整整一个下午,像是一块沉甸甸的幕布,将原本湛蓝的天空压得喘不过气。
野田师团长攥着望远镜的手指早已泛白,金属镜筒边缘深深嵌进掌心,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所有的感官都被海面上那几艘如同钢铁巨兽般的战列舰所占据。
清晨时分,当一号工事传来第一声剧烈爆炸声时,野田还在指挥部的沙盘前踱步。
参谋们匆匆来报,说工事可能因植被被海风刮倒而暴露,遭到了支那舰队的零星炮击。
他当时皱着眉挥了挥手,只当是战场常态——毕竟在海岸线布防一年有余,偶尔的暴露在所难免,派工兵补上就是。可谁能想到,这根本不是什么“个例”。
正午的阳光最烈时,二号工事的通讯突然中断。
紧接着,三号、四号……那些隐藏在珊瑚礁背后、被茂密红树林覆盖的永备工事,像是被人提前在地图上圈好了标记,挨个迎来了舰炮的精准打击。
每一次炮击都像惊雷炸在野田的心头,他趴在指挥部的了望孔前,亲眼看到五号工事那厚达一米的钢筋水泥顶盖被炮弹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烟尘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随后便没了任何动静。
那里面驻守着一个加强中队,两百二十名士兵,连同他们储存的三个月粮草和弹药,可能在瞬间就化为了齑粉。
“八嘎!这不可能!”野田猛地将望远镜砸在桌案上,沙盘里的沙土被震得簌簌掉落。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参谋们低着头,没人敢接话。
他们都清楚,这些工事的位置是经过反复勘测的,除了师团级以上的军官,连中队指挥官都只知道自己负责的区域,支那军队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所有目标?
直到下午三点,海面上的炮击仍未停歇。
野田再也坐不住了,他跌跌撞撞地冲到电话机前,颤抖着手指拨通了今村均司令官的专线。
电话线里传来的电流杂音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今村均的声音透过杂音传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今村司令官!请求战术指导!”野田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变调。
“支那战列舰抵近炮击我们的岸防工事!已经连续摧毁六个隐蔽点了!如果再不出动飞机轰炸,我们的防线就彻底完了!全完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作为第八十二师团的师团长,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战场上如此狼狈。
这支一万五千人的乙等师团,虽然装备不如甲等师团精良,但凭借着一年多修筑的永备工事,他原本以为至少能守住海岸线半个月,为后续援军争取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今村均沉重的叹息。
“野田君!请你振作起来!”今村均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也像是在安抚野田,“我已经派不出哪怕一架战斗机了!”
野田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窖。“怎么可能?司令官,加里曼丹岛不是还有航空兵部队吗?”
“整个加里曼丹岛所有的战斗机加起来不过才二十三架。”
今村均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其中二十架还是运输机改装的,根本没有空战能力,一架轰炸机也没有!前两天支那军的空袭已经把我们的主力战机都摧毁了,剩下的几架连起飞都困难。”
野田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运输机改装的战斗机?那跟靶机有什么区别?